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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出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郎君,宽袍阔带、头戴平巾帻,身无华饰但没有人敢小觑了他。
这便是风头正盛,最有望成为皇太弟继承皇位的成康王殿下。
罗家主勉强稳了稳心神,上前拜见,主动报了身份官职,惹得对方掀唇一笑。
“去年刚杀了一批尸位素餐的,金部曹缺人得很,不想千里迢迢从豫州调来,罗大人有能耐啊。”
罗家主冷汗涔涔,“王爷谬赞,下官才疏博浅,都是诸位大人赏识……”
常康王皇甫伋冷嗤声,把目光投往后面:“罗大人才智尚不好评判,但这巴结人的本事令人拍马难及。”
他意有所指。
“所以,六弟是来迎接我的?”皇甫倓这一路又是伤又是病,气色极差,可是他那张极其肖像先皇的脸还是让皇甫伋的如临大敌。
罗家主躬身退到后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受了池鱼之殃。
常康王莫名的敌意哪是冲着他一个末品小官而来,而是未知的竞争对手啊!
罗纨之从车帘往外看,颦眉难展。
建康,这就是贵族多如狗的建康城。
他们几十口人的罗家就像是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落进湍流的江河水里,将再也无法掌舵自己的沉浮与方向,何其可悲。
两位王爷剑拔弩张,这时笔直的御道上涌来大批卫士、另有五牛旗仪仗彩旗飘扬,自卫士后方还高竖玳瑁长柄锦边五明扇,彰显着来人至尊的身份。
大晋的皇帝亲临了。
罗家主转头吩咐,率先朝着尘飞土扬的方向跪了下去。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罗家女眷、仆从护卫皆下车、下马跪在地上,迎接皇帝。
一道轻柔饱满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两位弟弟这是做什么呀!”
罗纨之在人群后稍抬起眼睛,就见到一年约三十上下,头戴银白色纱帽、穿亮橙间白围裲裆、白色裤褶的男子,活像个球从皇帝的金根车上“滚”了下来。
在士林都崇尚林下之风、风雅志气,当朝的皇帝居然能把自己吃
成一个胖子,还是很令人吃惊的。
此刻他圆润的脸上露出惊喜,憨态质朴,费劲地弯腰扶起皇甫倓,两眼含泪:“四弟可算是回来了!”
皇甫倓面色一改先前的冷淡,也微微哽咽:“劳陛下记挂,臣弟终于得见圣颜。”
皇甫伋在旁边冷哼了声。
皇帝飞快瞥了眼他的神色,竟缩了下脑袋,好像对他有些畏惧。
他小声凑近皇甫倓问:“这一路可还安好?”
皇甫倓如实以告:“千难万苦。”
皇帝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过,臣弟得谢三郎与罗家相助,终于平安抵达建康。”皇甫倓不忘提携两位“盟友”。
“咦,三郎也在此?”皇帝惊喜,张目去寻。
罗纨之余光看见几道人影从旁经过,谢三郎换了一身广袖长裳,飘逸如仙。
适才他没有出现,应是去包扎伤口和更换衣服了。
“昀不过恰巧遇上,倒是罗大人费了不少心力。”
皇帝问起来:“罗大人,哪个罗大人?”
罗家主马上膝行上前,叩首道:“小人戈阳罗氏敬文,得度支尚书举荐,任金部都令史。”
“哦!”皇帝恍然领悟,“你就是那姓罗的……”
罗家主受宠若惊,他何德何能叫皇帝对他留有印象,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皇帝忽然就转头对谢三郎道:“三郎,我可是听说这罗家有一女,行九,靡颜腻理且又适摽梅之年,许你为妾也好免你夜半空虚啊……”
罗纨之在后面听到皇帝的声音清晰传来,如遭雷击。
她以为谢三郎答应了她便可安枕无忧,谁能料到堂堂皇帝居然也会插手他妻妾一事。
不过罗纨之并不知道,皇帝是无法插手高门士族联姻娶妻,他也就只能送一送美妾,且大部分人都不会因为这等小事拒绝皇帝的美意。
在场人无不愕然,唯有罗家主心中雀跃,激动得身子都微颤。
这便是那位谢家人所说得“保准能行”,是啊,都由皇帝开口了,谢三郎应当是不会拒绝。
但听那边谢昀温声道:“多谢陛下美意,昀尚在父丧之期,不好迎美。”
其实三年孝期已经差不多了,谢家近来在为谢昀重新出任一事上活跃,可见拿孝期说项不过是在婉拒皇帝。
罗家主当头泼了一头的冷水,大失所望。
皇帝不肯死心:“怎么,你不喜欢?我可是听说这女郎生得貌美……那谁,罗九娘起来让朕看看!”
罗纨之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四肢失温变得僵硬无比,她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四周罗家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罗唯珊甚至嗤了声,在笑她被谢三郎当场拒绝,沦为笑柄。
可罗纨之哪会介意这个,她本就不想拔尖冒头,不想惹人注意,单是被谢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