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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走了这么一遭,将近天明。
满初去找解蛊之物,她寻了个清净凉亭抄写佛经。
晨色清雾似影似幻,枝木摇晃影子如水中藻动,檐下影单薄削瘦,少女身姿在廊下所挂灯笼的昏光下,显得纤细而板正。她静静抄写着一篇又一篇的佛经。
高显所言,姜姓不吉。
姜藏月垂眸有些出神,母亲的温婉耳语犹在耳侧。
母亲出自兰陵萧氏嫡系一脉,家承钟鼎,心标婉淑,之后因着世家联姻这才嫁给了父亲姜彬安,且日久生情有了他们兄妹四个。
大哥二哥自小喜闹,时常让父亲压着写字磨炼心性,三姐姐虽美名在外却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府内的鸟窝都是三姐姐掏的,可没少挨打。
唯独她不过五岁,自认为一事无成。
“月儿在想什么?”妇人端着樱桃酪浆来的时候,恰巧见着软榻上的小玉人儿皱着包子脸想事儿的模样,实让人忍俊不禁。
“娘亲,大哥二哥读书耍棍,三姐姐爬树摸鱼,我什么都做不了。”姜藏月的小短腿飞快爬到妇人怀里,一边说一边拿调羹舀酪浆小口小口喝着。
“他们都比你大。”妇人含笑摸她脑袋:“等到月儿到这个岁数了,指不定更厉害呢?”
姜藏月小脸不满:“那行吧。”
她将碗放下,又很认真提问:“娘亲,前日里上课,夫子说咱们都跟着爹爹姓,那就是姓姜,为何娘亲要姓萧?”
妇人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想了想才道:“姓氏代表了家族的血脉和祖辈传承,长安侯府需要继承,萧家也需要继承,娘亲代表你外祖家,你们代表长安侯府,姓皆吉字,无论是姓姜还是姓萧,咱们都是一家人。”
姜藏月点点头,冲着妇人开心一笑:“娘亲我明白了。”
妇人对上女儿天真的笑容,宠溺弯唇。
门外,姜彬安看着妻女融洽至极的模样,也不由得爽朗笑出声,进屋一把将女儿抱起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胳膊:“月儿真聪明!”
“爹,我们默完书了!”大哥二哥兴冲冲往屋里跑:“妹妹给我们抱.....”
“爹!树上鸟蛋又多了好多个呢!”屋外少女坐在树上,明眸皓齿,笑脸是那样清晰。
“哟,我当是谁呢——”
凉亭那头容枝手上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姜藏月笔尖微顿,墨色晕开了好些字,粘连一处,抄写佛经总也要心诚才好。
容枝走到她面前,扫了一眼桌子上看不明白的鬼画桃符,拿起来看看又扔回了桌子上。
“姜月,”容枝冷笑:“你该不会想凭着在这里写写字就能遇上贵人飞上枝头吧?”
姜藏月收好佛经,抬眼:“有事?”
容枝不耐烦:“娘娘说了,让我们去打扫安乐殿。”
“让你去?”姜藏月淡淡道:“你不是说安乐殿闹鬼么?”
容枝拿着扫把都懒得看她:“是我们,高公公等下要数人,我还不想去呢。”
姜藏月眸光一顿。
昨夜与高显等人在安乐殿纠缠了一番,想必高显回了承清宫就找人调查了她,到底是不是舒妃娘娘贴身伺候的人必然是瞒不过宫里这些人精,今日闹这么些事儿,是为堵她。
高显想要找对食,舒妃想要巴结高显得知皇帝的喜好,那么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首当其冲就是牺牲的一枚棋子。
想要解决的方式很多,不过并不温和就是了。
高显喜欢她这张脸才纠缠不放,倘若脸毁了,自然兴趣消减抛之脑后,但这张脸留着更有用不是么?
次之,直接一刀抹了高显脖子,但易引起宫中禁卫注意,得不偿失。
更甚,便是扳倒高显。
高显其人,卑鄙阴险,喜容颜娇俏之人,男女不忌,这样的人所住之处定然是留了些许肮脏又见不得人的东西,既不能直接出手,那么高显和舒妃,她可推波助澜,再隔山观虎斗。再有趣不过。
她想要搅乱宫内这一池水,那自然从大到小一个都不放过了。
华阳宫只是开始。
当年之事也算得上舒妃身后她父亲大理寺卿舒彬郁一份。
“喂,你到底走不走,等会儿迟了你要害死我啊。”容枝一阵抱怨,还想上手来扯她。
“姓高的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一边嘀咕一边看姜藏月。
姜藏月重新拿了不同材质的纸张,又写了字封好转交给容枝:“你将信带给高公公,他不会说什么。”
容枝将信将疑得了银子这才离去。
......
安乐殿嘈杂,四处人影晃动。
高公公肘弯搭着拂尘,坐在了门口一侧木椅上。
几个小太监鞍前马后阿谀奉承着,嘴里一叠声的“高公公辛苦了”,又转头呵斥宫女们都手脚勤快些。
高公公今年已过三十,便是身材矮瘦须发半白,杵在门口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