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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底层, 孤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间或传来铁索窸窣的细响。
奚长离在这跪了一天一夜。
他白色的长发垂于腰际,苍白的唇瓣亦是紧抿着,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寡淡, 呈现出一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其实这缚身的仙链着实没必要, 他现在很冷静, 神智很清明。
昨日他只是一时激动, 行岔了气。
即便他真走向了堕魔的那一步, 他也会立即自裁谢罪, 保全昆仑弟子的尊严, 绝不会给自己、给宗门留下半点污迹。
可有两个问题,他想不明白:
如果晏琳琅真的已死, 那陪他在幻境中度过无数个日夜的女子是谁?
如果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元神中的剑伤又是从何而来?那柄消失的情无恨又去了哪里?
一个猜想在脑中反复打磨成型, 奚长离的心绪起了波澜, 周身凝固的血液开始恢复流动,仿佛绝望之中窥见一线天光。
他睁开了眼, 琉璃色的眸子恢复镇定。
察觉到他的意图, 散发莹白流光的困仙链如蛇绞紧,几乎勒进他的皮肉中,是惩罚也是警告。
那道肃穆飘忽的男音从头顶传来, 低沉道:“奚长离, 休要执迷不悟!”
“师尊。”
奚长离仰首看向虚空处, 昏暗的火光打在他瘦削清正的脸上, 好似阳光下一捧即将消融的春雪, “您曾教诲弟子:‘修行之人, 当无愧于心, 有过则改。’今弟子愧对一人,实属有过,若不改之,必成心魔。”
“你若舍下宗门责任一意孤行,才是错上加错。”
“对不住,师尊。弟子要去求一个答案。”
铁索微微颤鸣,奚长离以掌撑地,伏身跪拜,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待弟子归来,再向师尊和诸位同门请罪。”
说罢他撑膝起身,手腕一抖。
本命剑碎星应声飞来,稳稳落在他的掌心,周身剑光如雪——
自他昨日冒犯诸位师叔伯后,这柄碎星剑便被没收,封存于剑阁之中。可昆仑第一剑君的灵剑,岂是轻易就能困住的?
几道碎雪清寒的剑光闪过,困仙链应声而裂,奚长离在守塔弟子诧异的目光中负剑而出,向东飞去。
他要回去沧浪地界,找到那个拿走情无恨的、幻境中的女子。
去求一个结果,补一个错误。
……
晏琳琅觉得,自从幻境中出来,殷无渡好似粘人了许多。
每当她打坐调息亦或是休憩之时,殷无渡总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眯睎着眼看她,带着淡淡的探究之意。
更有一次,晏琳琅正准备去泡灵水池调养体内神力,刚将外袍搭在紫檀衣桁上,转身便见鲛绡垂帘外站着一道缥缈的黑影,险些将她骇得尖叫出声。
殷无渡也不说话,搴帘看了她几息,便复又转身离去。
晏琳琅不知他在研究些什么,亦或是怀疑些什么。但女子的直觉告诉她,殷无渡藏了心事,或许还与那幻境有关。
神明心,海底针。
晏琳琅询问他几遍未果,只好由着他去,继续专心调养灵脉,研究新的术法。
水宫里不辨日夜,晏琳琅例行泡完灵水,散着半潮的发丝披衣回房,纤白的手指轻拢在唇上,打了个倦怠的哈欠。
她寻思着碧海琉璃珠的神力吸收得差不多了,也该找个日子向小师兄辞行,心不在焉地推开门,便见自己那张贝壳制成的红绡软榻上正侧躺着一位黑衣美人。
晏琳琅对殷无渡神出鬼没的行径习以为常了,只顿了一息,便神色如常地掩上房门,撩开珍珠帘子进去,笑问道:“我的床是有何蛊惑之力吗?还是说,神主有在别人床上睡觉的癖好?”
六欲仙都那张靡丽的软床被他霸占也就罢了,现在连沈青罗为她精心准备的客房水床也不能幸免。
她认床,换来换去容易影响睡养颜觉。
“本座方才回了九天之上,找人打了一架。”
殷无渡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晏琳琅于榻边拢了拢潮湿的发丝,见他迟迟未有下文,便应和道:“嗯嗯,打架。然后呢?”
殷无渡挑开轻纱帐帘,探手将晏琳琅拉上榻沿坐着,掌心施了个术法,化出温暖宜人的气流慢慢蒸干少女湿凉的发丝,拖着慵懒的语调道:“可无论对手多强大,斗法有多酣畅淋漓,本座都觉无趣至极,远比不上那日与你唇舌相接所带来的刺激。”
“噗!”
晏琳琅险些呛着,回眸望向神情淡淡的少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方才好像说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感悟呢。”
殷无渡敛目看她,又露出了那种探究般的复杂眼神。
“有些疑惑,本座必须要搞明白。”
少年似笑非笑,俯身凑近,“晏琳琅,你是不是给本座下蛊了?”
“谁能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