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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周循诫是个疏离的人。他不喜欢讨论自己。
尤其是,不论从哪一层的标准来看,顾允真都达不到和他讨论如此私密问题的标准。
他太冷又太傲,冷到傲到不屑于评论自己。
他是好人是坏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蹙眉,心尖被她嗓音里的轻软拂得微微发痒。这种痒意,也是他前所未有的,像一只小蚂蚁,不知什么时候就钻进了他心底。退一万步来说,难道他真能认为自己在她面前,是个“好人”?
不,他早就不是了。在答应当她的舞伴,牵着她手跳舞,把手按在她腰上,想要将她按得更紧更实、想要弄哭她时...他就已经成了坏人。不知什么时候,他还会再变成坏人。这一刻,他清楚看到自己内心的卑劣和丑陋。那种不属于“小叔叔”所该具备的,而是男人才能对女人有的情感,他一样没落下。
经过这一晚之后,
他如此清楚明白地知道,她不是小孩了。
“你也不能把我想得太好。”周循诫沉声。
听到这个回答,顾允真怔了一下,心急促地跳了起来,想起她穿舞裙时,周循诫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头皮涌起层层酥感,不由得咬唇。她起身,眨了眨眼睛,一阵刺痛眼穴蔓延至太阳穴。
太痛了,眼睛又酸又胀,眼周的肌肤更是碰一下就疼。
这就是哭过头的后果。
“小叔叔,我眼睛痛。”她嗓音软软的,好似要滴出水,那水滴落在人心尖上。
“哭这么厉害,还躲起来,现在知道疼了?”他低声,低沉的尾音拖出浅浅的无奈
她是肌肤娇嫩的那一挂,光是被泪水浸泡一些,就受不了了。
“疼死了”她嘟哝,忍不住伸手去揉眼睛。
周循诫及时拽住她手腕,嗓音里带上命令的意味。“不要揉,揉了更疼。”
...去冰箱找点冰块,都肿了。”
听到他说“肿”,顾允真这才意识到她眼睛肯定很肿,顶着肿肿的眼睛,那她现在岂不是...很难看?“很难看?”顾允真“哎呀”一声,摸了摸眼尾,一阵刺疼。
她抬起脸,那张绝美的脸便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灯光下了。
借着柠黄的灯光,下意识地,周循诫垂眸看去,女孩肌肤细嫩,一张俏丽的脸被泪水洗过,像大雨过后清新的梨花,唯独一双眼睛,怄得肿了,眼皮粉粉的,像花园里粉色的蜜桃。被泪水浸洗过后,女孩的瞳仁显得格外地黑亮,像两丸黑水银,泛着湿漉漉的水泽,里头映出两个他。"嗯,丑。"
周循诫挪开目光,嘴毒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丑归丑,其实有点可爱。
丑得可爱。
这一瞬间想摸摸她的头。
“那你不许看啦.."
顾允真轻哼两声,两只手一边一个,把自己小桃子似的眼睛捂住了。
许是因为哭过的缘故,她嗓音格外轻软,撒娇中带着点儿上扬的尾音,如同羽毛轻轻拂,好似拂到他心底。周循诫心弦被拂过,猛烈地颤动了下。那种被蚂蚁钻进心底的感觉又回来了。
“得,别遮了,有什么好遮的。”
他说。
这句话一说,晚风里流动的氛围好似不一样了,原本稀薄的晚风变得燥热起来,带着缠绵,将女孩蓬松柔软的长发拂起。有一缕,拂到周循诫的小臂上。
暗潮涌动中,顾允真把手拿下来,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周循诫。这一瞬,少女心事写在眼底,只消他往她眼中望一望,就能看到。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晚风将他的气息吹向她,也将她的吹向她。夜色流动如雾,他们在这如烟如雾的夜色里,谁也不敢再说话,害怕一开口,就是满满的风月情事。总有道德的绳索,牵扯着他们。
有那么一瞬间,顾允真觉得,周循诫和她说话的口吻,像是男人漫不经心地,和一个他感兴趣的女人调情。如果他愿意,他低哑慵懒的嗓音,配上他夜色中浓廓重影的眉眼,他定然是个调情高手。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她。可她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她的下文。她想,方才他的“调情”,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那我回去睡觉了。”顾允真说。
“别急。”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你眼睛不去处理下?”周循诫说着,眼神朝楼梯口的位置一扬,示意她下楼弄点儿冰块。
“不去了。明天就能好。”顾允真眨眨眼睛,又轻轻“嘶”了一声,其实还是疼。
“...”周循诫面无表情地瞥她,冷不丁冒出一句。“小懒猪。”
他一眼看穿她。
其实她就是懒,小懒猪,哪儿哪儿都懒洋洋的。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嘟哝着。“对啊,我就懒,我就是小咸鱼,小懒猪。
她懒得光明正大。
女孩一脸“你打我呀有本事你打我呀”的神情,反倒弄得周循诫哭笑不得。
了却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