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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听明白了么?”幼安喉头发干,轻声说:“幼安明白了,皇兄放心。”或许是因着心里揣了事,第二日上课的时候,幼安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自然心不在焉的不止她一人。
诸位贵女时不时就要抬头偷看坐在窗边的那道清丽背影。
虽然圣上还没颁布圣旨,但长宁被封为和亲公主的消息早已传遍朝廷内外了。
这长宁公主是疯了不成?旁的人避之不及,她竞自请前往。
倒是另外几个适龄的公主看江辞宁的眼神中都透出几分感激。
幼安玩弄着自己香囊上的琉璃珠,心中烦躁。她看不惯长宁不假,想让她彻底坏了名声被皇祖母厌弃,进而顺水推舟嫁到大燕和亲也不假,但……她并不想真的对她下手。
原本她和母后计划在皇祖母的寿宴上,让她“勾引"父皇被众人当场撞见,到时候闹一闹,皇祖母定然会勃然大怒。
她足够了解父皇,父皇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定会采纳她的建议,将江辞宁远嫁大燕,到那个时候,皇祖母自然也懒得护她。
大燕皇帝虽然是个乱杀人的疯子,但他后宫不也有一个例外么。
据说那个女子乃是唯一一个被送入宫中后活下来的。兴许江辞宁幸运,嫁到大燕之后也成了这例外之二呢?皇祖母寿宴在即,原本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可江辞宁居然自己跑出来请旨和亲?
幼安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想起皇兄的吩咐,她心中愈加烦躁,手下一用力,竞将香囊上的珠串扯断。
滚圆的琉璃珠落在地上,又噼里啪啦散开。满室寂静,谢尘安握着书册,垂眸看向那颗滚落在自己脚边的琉璃珠。
幼安抬头一看,见谢先生面无表情看着滚落一地的琉璃珠,竟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谢先生?他何时回来的?
幼安从开始上课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根本没注意这堂课的老师是谁。
猛一看到他,竞是吓了一跳。
她虽贵为公主,却莫名有些怵这位谢先生。不过幼安很快反应过来,谢先生和谈归京已有数日,听说顾虑他的身体,下一轮和谈,父皇会派出其他大臣,毕竟最艰难的一轮和谈已经结束了。
思及此处,幼安忙开口服软:“谢先生,这珠串也不知是哪个手笨的宫女穿的,竟这般不结实!本宫立马找人来打扫。”
谢尘安抬脚跨过琉璃珠,淡淡道:“下课再处理。”幼安到底也是皇家公主,自然明白谢家这等百年世家,就连皇室都是得罪不起的,更何况谢尘安和谈有功,如今可是父皇眼前的大红人。
他身子又这般孱弱,若是因为她有个好歹,恐怕父皇不会轻饶她。
剩下的课幼安自然是如坐针毡。
那谢先生在一地琉璃珠中间走来走去,好几次都险些踩到,她几乎吓得出声提醒!
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终于熬到一堂课毕,幼安忙不迭唤来宫女打扫地上的琉璃珠。
宫女手脚麻利,很快将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幼安朝着谢尘安微微一点头,忙不迭离开了。众人也接连离开,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江辞宁和谢尘安。两人都在收拾东西,时不时传来些纸页摩擦的声音,像是风拂树梢。
江辞宁慢悠悠将桌面恢复整洁,打算离开。然而起身之时,也不知是哪里遗漏了一颗琉璃珠,竞叫她踩到,江辞宁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倒!忽有一只手臂牢牢拥住她的胳膊,扶住了她。谢尘安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
她整个人几乎被他环抱在怀中,清苦药味扑面而来,他灼热的手掌透过衣料压在她肩上,让江辞宁轻轻一颤。江辞宁僵持片刻,连忙扶住桌案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然而对方的手掌微微用了些力气,竟叫她一时间挣脱不开。
她愕然抬头。
青年的眼黟黑如墨,微垂的长睫挡掉半数情绪,此时晦暗不明看着她,像是酝着一场风雨。
江辞宁再次动了动,只是胳膊上那只手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终于生出一丝慌乱:“谢先生。”肩上的力度泄去,江辞宁似是被放归山林的鸟儿,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多谢先生。”
谢尘安面无表情凝望着她。
自请和亲之后,江辞宁见过太多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她都坦然以对。
唯独眼前之人。
他的目光太深,也太过复杂,叫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赶着去赴死?
还是在谋划着她的性命?根本不用燕帝出手,他会先替燕帝解决了她这个麻烦?
江辞宁垂眸不语,笼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掐住掌心,背后慢慢渗出一层薄汗。
沉默片刻,谢尘安终于开口:“为什么。”江辞宁眼睫一颤。
直到此时,江辞宁才忽然意识到,面对这个被自己算计过一次的人,她心中……原是有愧的。
江辞宁抿住唇,缓声说:“谢先生可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