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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崖岭地处西南,地势高耸,群山延绵无尽,最耐寒的鹰也难以飞越。因为距离以玄苍为首的一众名门正派足够远,又因为其出了名的山穷水恶、易守难攻,千百年来一向人迹罕至,会来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是以此地不产瓜不长菜,就盛产魔修。
数百年前,当世第一魔头喻扶辞叛出玄苍之后便是在此地发家。随着他夷灭大小门派无数,魔门也在他手下越发的风生水起,足能与正派分庭抗礼。
再加之魔门没正道那么多的规矩,不兴外门内门等级森严那一套,只要不入十四脉,不服正统门,敢递投名状的,睽云十四宫就能有一席之地。崇山峻岭中,这处魔门大本营早已是热闹无匹,俨然一个群魔乱舞的魔道玄苍。
此时此刻,仙家的心腹大患正走在自己老巢的走廊上,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整着袖口,手上的伤已完全愈合,骨肉匀亭,骨节分明,全然看不出烧伤的痕迹,像一对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艺术品。他动作不慌不忙,步伐却快,雷厉风行地掠过铺满了整座回廊的织花锦毯。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左边的身形高挑劲瘦,腰侧佩剑,脸上习惯性地挂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倾身,正向喻扶辞汇报。
另一侧的人就随意多了,步子狂放不羁,数次好悬差点踩中喻扶辞的衣摆,面上百无聊赖,眼眸稍阖,合拢的唇缝与嘴角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一”字,神情臭得活似有谁欠了她几百两金子。
此人背上狼牙锤还没收,甚至没拾掇一下,有没干涸的血迹随着脚步起伏下滑,眼见就要滴在脚下柔软金贵的地毯上,旁边男子好似脑侧长眼,不动声色地伸出负于背后的手,拇指指腹轻轻一抹,擦去了那滴摇摇欲坠的血珠,同时嘴里的话一点磕绊都没打。
“……已经全部带回来。接下来您就去玄苍吗?”
这二人便是喻扶辞左右护法,被仙家正道斥为“犬道双煞”,也就是喻扶辞手下咬人最疼的两条心腹走狗。
每当正派修士们闲来无事痛骂完魔头灭绝人性背负师恩狼心狗肺,惯例总要再问候一下这二位,毕竟他们确实能算做喻扶辞的左膀右臂,在魔门地位超然,更在睽云十四宫之上,围剿仙门也每每冲在最前。
“不急。”一对护腕已齐整地锁在袖口,喻扶辞修长的手指压上衣襟,抚平了上面的褶皱,“我先会一会故人。”
左护法心领神会:“要从倾河仙君嘴里撬出来东西,恐怕不容易。”
“谁知道呢?”喻扶辞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他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睛被回廊两边错金的壁灯点亮,像深渊里燃起一星幽幽鬼火。
“那几个小门派一拔除,宥阳山西、南、北三方再无所依仗,到我手里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声音张扬、自信,但无端令人信服,“玄苍却还非要把故离派来,简直像是,直接把她送到了我手里。”
他若有所思:“他们希望我杀了她,为什么?”
两个护法谁都没接这话。好在回廊也已走到尽头,一扇雕花木门拦在眼前,两边悬挂的石榴红帘幕烟云般垂落地面,与绒毯相接。
喻扶辞在门前站定,摆手示意另外两人可以走了。沉沉一息后,他双手推开房门。
左右护法并肩离开,方迈出去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转身见喻扶辞站在门前,房门大开,里面地方宽敞,各处也都铺着软垫和锦毯,床榻几案一应俱全,窗明几净。
只是一眼就能望尽的空间里,陈设冰冷,空无一人。
喻扶辞面色转瞬间已是阴沉至极,视线挪转,落到右护法身上,唇齿间挤出的两个字压着无穷怒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