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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庄村原来不叫这个名。
位于岷山南部、荣阳县北部的山岭中, 周边的村子原本称呼黄家庄村为“北死人沟”。
新朝未立之前,流民为了躲避战乱和征兵,往无人的岷山里躲。
曾经有个小族躲在山谷里聚居生存, 但是被乱军屠了个干净, 尸体填满了山谷,于是叫作“北死人沟”。
因为有这么一个名字, 后来从这里进山的人就少了一些, 被现在黄家庄村的人抓住机会,躲了进来。
黄家庄村这个名字, 是新朝确立、今上继位一年后,县衙衙役找来登记人口, 现任村长琢磨着改的。
改完了之后, 村民才陆陆续续都改姓了黄。
多少有些忌讳以前名字的成因,黄家庄村并不在北死人沟的原址上, 而是偏居在一旁向西南的山坡上。
山坡地势较高,在今年持续十多天的雨水中也没有被淹。
但这天黄家庄村的村长还是带着半村的青壮, 冒雨出门去。
村长家里借住的人,被半夜开门的声音惊醒, 向村长的儿媳打听:“这么晚还下着雨, 可是出了什么事?”
村长儿媳大半夜爬起来和面烙饼, 胳膊和小腿一样粗,
她摔打着盆里的面团, 瞥一眼借住的半大少年:“客人放心, 只是村脚几座矮房倒塌, 埋了人, 阿娘去救人呢。”
听到出了人命, 夜里迷迷糊糊被叫醒的半大少年清醒了一些, 打了个激灵:“你们这儿房子还会塌?”
和面的妇人讥讽的一笑:“那可不,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只有泥草房,被水泡久了当然会塌。”
半大少年讪讪一笑,缩回另一间房里,对着里面人抱怨:“不过是几天前嘲笑了村子一句,这妇人竟记了这么久。”
昏暗的房间里,另一个人正在披上衣袍,袍服的衣带太长,要拖到地上,这人赶紧叫道:“青墨快来,这地上还有鸡屎,可不能沾了最后一件袍子!”
名为青墨的半大少年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捞起即将坠地的衣角,帮忙整理穿好衣服。
一边系扣子,一边嘴里发牢骚:“使君最后一件袍子也有三天没洗了,还顾得上鸡屎?大半夜您穿衣服又要做什么?”
“我觉得有些不对。”穿好袍服的郎君整了整衣袖,“这雨下的太久了,总让人心里不安啊!”
青墨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在小山村蹲了十多天的怨气,讥讽自家使君道:“那当初是谁非要冒雨前来的?
从县城里出发时都已经下了三天的雨,您还硬要来一个只有二十户的偏僻村子,现在好了,每天就差饿肚子!
寻仙、寻仙,您是寻仙使,野菜都吃不起的地方,您还真以为有神仙呐?”
“咚!”
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面声,吓得青墨抖了两抖。
贫穷山村,房子都是泥草做的,房门也不过是木头做的柴门,隔音作用几乎等于无。
门外正屋的和面妇人将青墨的话听了个真切,自然态度不会很好。
“食物紧缺也并非村人之过,”寻仙使、长袍郎君安抚道,“村中猎户不还分了半只野鸡么?只是这雨天惹人厌,村民也难以外出猎食罢了。”
没等青墨接话,寻仙使又兀自苦笑:“别说这山村,九月初原本是稻子灌浆、收割的时候,现在这雨水连绵成灾,今年的粮食恐怕收不上来了。”
“粮食收不上来,那是朝中公卿们该考虑的事情,”青墨脸上不以为然,“荣阳的县令都跑了,您还要多管闲事不成?”
寻仙使走到木门边,回首对自己的书童微微一笑,神色诡异的用口型说:“我特意送走他,不就是为了管一管‘闲事’的吗?”
昏暗的房间里,书童青墨也跟着咧了咧嘴。
寻仙使一推开门,在正堂篝火的照映下,笑容又立刻变得温和:“我虽管不了县衙事,但也有几个朋友。
若是受灾严重,却也能说动县中富户施粥的。”
跟在寻仙使身后出来的书童青墨,立刻心领神会,一唱一和道:
“哎呀我在县城里也听说过,施给流民的粥都熬得稠稠的,能立住筷子,可不比野草饱腹!”
“他呀,就是心善。”寻仙使装模作样的叹息着走出来,转头向堂中的妇人攀谈,“吴姥今晚出门劳累,吴娘子可是在准备明天的吃食?”
和面妇人抬起手来擦了擦面粉,低头垂着眼道“是”。
“今晚冒雨救人,干的是要命的体力活,青壮们得吃点好的,”吴娘子顿了顿,弥补道,
“惊扰客人实在不得已,但明早时,也可以尝尝难得的手烙饼。”
青墨瞅了一眼发灰的粗面,不觉得手烙饼有什么难得的。
但之前受到这吴娘子的惊吓,倒也长了记性,没有再开口嘲笑。
眼见寻仙使和书童抬脚向屋外去,吴娘子又开口道:“外面还下雨呢,客人要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