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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郡主”一起出现的名字,似乎让耶律尧颇为郁躁。
他也瞬间意识到语气咄咄逼人,回过神来,挪开目光:“无事。可是昭平郡主,你本就可以用滔天权柄,行肆意妄为事。这事你大可袖手旁观,为何要把别人的业障,摊到你自己身上?”
宣榕猝然起身,这句“业障”,让她仿佛陡然回到那年姑苏寒山寺。
小雨如雾,晚间夜色微凉,她在蒲团上抱着汤婆子跪坐,身上压着厚厚狐裘。
面前,金殿辉煌,上千油灯照得神佛金身璀璨。
她那时刚做了“暂不回京、四周游历”的决定,消息传到望都,娘亲急了,连夜骑了快马来捉她。见到她还在寺里,方才松了口气。
就在她娘坐到了她旁边,即将长篇大论时,宣榕轻轻道:“娘亲,我很难受。”
父亲稍后一步登上山,闻言,在佛殿门前抬手,制止身后跟着的亲卫。他温声问:“身子还不舒服?”
“不是。”宣榕摇头,“我只是……心里很难受。”
“为何?”父亲屈膝半蹲下来,发冠有雨雾,母亲衣袖也湿濡,看得出两人都来得急。
宣榕愣了愣,有些愧疚:“因为……他们很难受。我看到好多人在佛堂前哭泣,在菩萨面前祈求,在神明脚下伏跪祷告——他们在受难。”
父亲:“那绒花儿,你为何难受呢?”
少女将头靠在母亲膝上,试图找出那种最初的心情:“为我的锦衣玉食,无能为力。”
母亲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父亲先一步道:“所以?”
“所以,我想四处走走,看看。我想看看这世间到底是何样貌,看看我能否做点什么。”
宣榕不知她的话让娘亲想起了什么,娘亲摸了摸她的头,过了半晌,这位明艳的女子才轻叹道:“别把别人的业障,摊到你自己身上。我家昭平,要永坐明堂,行止由心。”
母亲到底同意了:“多挑几个护卫跟着你。”
这是她云游四方的开端。
许是耶律尧的话,与当年的轻叹重合。
在某个瞬间,宣榕似乎能听得懂耶律尧冷然的语气下,是一份好意。
所以,她平静地注视耶律尧片刻,方才温声道:“不是,耶律。我不能行肆意妄为事。权柄能用到哪个度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如何决断,我也有数。”
她顿了顿,垂眸与青年对视,像是看到过去那个咬牙忍哭的少年。
那时,他羽翼尚未丰满,远在北疆的生母,仍是他的软肋。
宣榕轻而又轻地道:“和你说这些,是因为那名西域女子,让我想到了你的母亲。她们差不多情况。”
耶律尧眸光一闪。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这次,有人救她。”
*
有了“琵琶骨取毒”这一突破口,刑审推的很快。
不过两日,曹夫人就承认是她取的毒,逼的人,将罪责揽得干干净净。
就在州郡来人,她即将被押去复审时,那五个妾室似是按捺不住,终于闯入了曹家的前院。
这里,设了简易的审判堂。
宣榕正听着容松抱怨:“郡主,我卷宗就胡乱写了哈。”
他文笔不行,抓耳挠腮半天,没落一个字。
宣榕那句“让你哥帮你写”还没出口,就听到有女子由远及近嚷叫道:“夫人是无辜的!!!”
宣榕抬眸:“后院那几位?”
容松目露不忍:“是。”
“让她们进来。”
刚进,就有女子扑通跪下,她姝色极妍,被关在后院里几年也不减风韵:“毒杀曹孟的主意是我出的,与夫人无关!!!”
她们依次跪下,像垂死挣扎的天鹅,泪流满面。
“我是医女,是我给念兰取的毒,给二夫人的。”
“我脚大,跑的快,看到容小姐回来,一路通风报信,让二夫人哄得曹孟今日去烧火的。”
也有人试着祈求宣榕:“容小姐,夫人是为了您,才对曹孟痛下杀手的。若非席上曹孟夸口,说等曹都尉来了,让他用军中的法子给您除牙却指,做成像念兰一样的人偶,夫人不会贸然痛下杀手。”
“对对对,夫人说您心善慈悲,帮了瓜州那么多老者孩童,不该被囚在后宅里一辈子。她……”
有人哽咽:“她给我们分了小刀,说,等曹孟死了,我们每人割下他一块血肉,趁着夜宴运出去,就能彻底抹去他的痕迹。”
她们是为了我。选择在那天动手杀人的。
这个念头犹如闪电,击入了宣榕的脑海。
如果没有耶律尧横插一脚,将人掳来。
那等待曹孟的,将是死后肢解,查无此人。
宣榕一时默然,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曹夫人叫什么?”
她们微微一愣。
宣榕重复问了